“像北京的回龙观,30万人口的新城区里很少有就业岗位。大部分人早上涌到老城里来,晚上又涌回新城,造成巨大的钟摆式城市交通。实践证明,这类新城是失败的。”住建部副部长仇保兴近日在一次讲话中如是说。
分析人士指出,我国城市化发展过程中,新城新区建设是一个重要标志,从京、津、沪、穗到其他一些省市自治区,这些年的造城运动可谓如火如荼。一些缺乏产业、就业和服务业支撑的新城新区,其资源配置不合理问题日益显现。
睡城与鬼城,浪费很惊人
“由于城市迅速扩张,对土地的需求量激增。”上海交通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士林说,我国城市人口以年均超过1.35%的速度增长,每增长一个百分点,就需要新增建设用地1800平方公里。
专家指出,新城建设是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如上海浦东、苏州新区、昆山,以及广州南沙、顺德等开发建设,不仅为地方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活力,而且带动了产业升级。
但是,也有一些地方的新城建设,并没有按照市场规律来进行,而是“旱地拔葱”式的发展,造成了土地、资金等资源的错配,如“睡城”就是它们的代名词。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上班,晚上返回回龙观睡觉,在路上的时间将近3个小时。”家住回龙观的北京市民王先生如是说。
被戏称为“睡城”的,还有北京的天通苑、安徽合肥的滨湖新区和武汉南湖新区等。
“啥都不长,只长房子”的“鬼城”,为一些新城披上了悲情的面纱。2003年昆明呈贡新区被规划为新的政治、文化和金融中心。据呈贡区有关人士介绍,目前呈贡新区已建成住宅小区17个,其中只有两个入住率超过90%,正在兴建的住宅小区15个,总面积达300万平方米。
记者近日走访呈贡时,宽敞的马路上鲜有车辆,晚上,这里的部分小区极少能够看到灯光。同样被消费者质疑为“鬼城”的,还有鄂尔多斯康巴什新区、广东大亚湾地区、湖北十堰等。
刘士林指出,北京、上海的人均建设用地已经突破100平方米,而东京人均建设用地仅为78平方米,香港才35平方米,说明我国城市建设中,土地资源的利用率比较低。
新城扩张快,遗留问题多
近年来,一些新城出现了房价下跌趋势:鄂尔多斯市康巴什新区部分项目崩盘,从每平方米近两万元降至万元以内;十堰、营口、酒泉等三线城市也不乏无人问津的楼盘。
专家指出,如果没有产业支撑,主导产业单一,功能区分不明晰,规划粗放不精细,即使高楼林立,也会陷入有城无业、有城无市、有城无人的尴尬局面。
现象一:新城扩张快,患上“肥胖症”。
记者调查发现,北京、上海、广州等七个城市近十年来,已经建造和规划了40多个新城或新区;京沪高铁沿线已经建设和正在建设的新城近20个,几乎一站一新城。
国家发改委课题组调查显示,12个省会城市平均每处要建4.6个新城新区,144个地级市平均每个规划建设1.5个新城新区,规划新城数量约190个。
刘士林说,过去十年,一些地方造城运动势头很猛,定指标、搞地皮、创政绩一再升温。
现象二:依赖房地产,患上“失血症”。
一些中小城市只注重房价升级、投资升级,而忽略产业升级,加剧了盲目造城的冲动。在部分新区建设中,房地产业和建筑业占当地财政收入八成以上。
“靠卖地过日子,终究不可持续。”中山大学经济学教授林江说,投向房地产的资金多了,实体经济自然“失血”,近年来中小企业资金短缺状况明显加剧。
现象三:建国际大都市,争做金融中心。
据国家发改委课题组统计,有655个城市提出要走向世界,183个城市提出要建国际大都市。记者统计发现,长春、石家庄、济南等30多个城市规划建设金融中心。
上海市徐汇区政协委员施蔷生说,一些新城新区规划,并没有提供适宜中低收入者生活的空间,集聚人口的目标难以实现。
产业带就业,街市变城市
“工业化与城镇化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不可能指望一两年就用钢筋、水泥堆砌起来。”南京工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蒋伶说,一个城市如果没有吃早点、吃夜宵的地方,没有逛街看电影的生活方式,仍然是一个“半生不熟的”城市。
“城市从来不是建造出来的,而是依靠产业和人才逐步成长起来的。”施蔷生说,新一轮城镇化要特别注意产业规划,让钱流向有地方特色、有竞争力的产业,以产兴业、以市带城。
“就业、医疗、教育,有些该政府做的没有做,不该做的却老伸手,导致了资源错配。”国家行政学院决策咨询部研究员王小广说,政府应该转变职能,从传统的招商引资为主,转为创造经济发展环境、提供公共服务为主。
“相关部门应在调查研究基础上,出台有明确指向性和针对性的管理办法,该撤的撤,该并的并,及时解决现实存在的问题,促进城市建设良性发展。”刘士林说。
“不是所有城市都要建新城。”蒋伶认为,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比如人口集聚到百万以上,才可能需要通过建新城来缓解老城压力、提高运行效率。
“建设新城新区的前提是,老城区人口密度过高。”刘士林说,如鄂尔多斯的人口密度峰值是每平方公里102.85人,与北京上海每平方公里动辄两三万的人口密度相比,根本不存在建设新城新区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