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香港越来越多的历史建筑在各界推动下得以保存并焕发新的生命,成为独特的文化地标。这座被认为“没有历史”的城市也慢慢摸索出一条“活化”古建的道路。
在大部分人的观念中,香港保留下来的历史建筑无非两类,一类是学校、医院、警局等政府物业,一类是私人建筑。保护前者较容易,保护后者则会因尊重私权而难有作为。
这在香港着名建筑学家、香港大学建筑学院院长龙炳颐看来“其实不然”。他说,说“私人产权”并不准确,应是“私人共有产权物业”。他以新界吉庆围为例说,这个围村里宗祠、神庙、私塾、围墙、炮楼等共有建筑物几百年来如一,但每户村民的住宅却全变成了各式现代洋楼。
如今,吉庆围的古迹已被列为香港一级历史建筑。龙炳颐说:“它们得以保留并非政府所为,而是由于这种共有的产权性质,因为宗族里有人反对就能不拆。”
龙炳颐进一步分析,“只看产权还不够,还要了解地权才能洞悉真实的故事”。
知名案例“雷生春堂”的活化便与土地到期相关。龙炳颐说,雷氏后人将古建捐给政府活化,固然有保存家族记忆和历史文化的因素,也有现实的考虑,因为这块土地已经到期,且地形狭小,若重建物业成本高收益小。“当然结果是好的”,龙炳颐说,“雷生春现在可供市民共享,实现了雷氏家族、政府、市民多方共赢。”
龙炳颐总结,保护古建不能只看建筑本身,而看不见的土地政策、规划法律、建筑法例三方面因素控制着香港的城市面貌。
除了硬性的法规和因地制宜的变通,龙炳颐还强调了培养共同理念和互通话语的重要性。
他表示,“活化”古建操作虽然不易,但更关键的是政府要有保护自身文化的“远见”。最低的程度是“知道有什么”,然后做判断“保护什么”,最后才是“怎么保护”,整个过程非常复杂,需要多方参与,因此要不断培养大家的认知。
作为学者,龙炳颐一方面积极教学,为在校学生、政府官员、专业人士等开设相关课程;另一方面担任不同部门和机构的委员,亲身参与政策研究,充当决策智囊。
龙炳颐说:“我不敢说能教大家什么,但我想能尽量构建一个平台,让各方在共同的原则理念下,有互通的话语一起讨论和探索面临的问题,而不是各持己见、自说自话。”
至于对活化成果的评价,龙炳颐表示,每宗案例“各有成败”。位于尖沙咀、由原水警总部改建的1881Heritage如今游人如织、人声鼎沸,而在龙炳颐眼中,这却是一个“失败的保护项目,成功的商业案例”。
他解释说,“失败”的原因是活化过程中增加了很多新的假古董,导致真假难辨,“这不符合严谨意义上的保护要求”。但他同时指出,活化使1881Heritage从几十年前无人关注的老宅变成知名景点,从旅游和商业角度看是很成功的。
大澳文物精品酒店、雷生春堂是龙炳颐肯定的案例。他说,这些项目充分尊重了古建保护原则,即用原材料进行表达,尽量做最小改动,还兼顾了建筑原有的历史用途和意义。
在他看来,“只有活化的理念、手段、过程、结果等各个环节相互配合,才算真的成功”,才能教育公众,唤醒下一代对香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