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全绿化5月24日消息:刚刚结束的惠州市两会上,市旅游局局长黄细花说,西湖景区免费开放是一项深受欢迎的惠民措施,但不能因为免费使西湖成为财政的负担,要考虑如何用免费拉动消费,把游客留住。她借用其朋友的话抱怨说:“在西湖景区拿100元也花不出去。”随后,“如何在西湖景区花掉100元”成为本地论坛的焦点话题。
天下西湖三十六,但惠州人总爱拿自己的西湖和杭州西湖作比较。若比较的方向对了,是有志气,万一使错劲了,那就是攀高枝。我在各种季节游览过杭州西湖不下十次,最喜爱的是春晨的柳浪闻莺,游客稀少,柳色迷离,的确一绝;其次是西湖畔新炒的明前龙井,这其实是西湖的一项表演兼具售卖的旅游项目,清明前后的西湖边某个亭台内,总会看到穿着蓝布印花衣的江南女子在临时架起的大锅内翻炒新茶,茶香扑鼻,围观者众,掏钱买几罐新茶的游客也不少。至于西湖的新创景点,湖面上长达120多米的音乐喷泉,也能引得人头拥拥,但终归不是本地特色,在澳门的永利娱乐城就能看到更激烈的。
杭州西湖在国内旅游景区中之所以数一数二,压根不是因为它偷偷从游客的口袋里掏走了多少人民币,而是它的景点设置、分布和开发是有层次感的,能够满足不同旅游受众的需求。它可以动静结合,雅俗共赏,也可以玩弄科技,中西结合,古典与现代共融。但归根结底,杭州西湖是独一无二的,它的景观塑造是历史传统与文化建构合力的结果,不仅优美悦目,更难得的是内涵丰富,纵深拓展。它又是本土化的,其他地方无法将杭州西湖抽离,更无从复制。
从2002年起,杭州市政府相继取消130多个景点门票,还湖于民。此后,外界对免费西湖“小账”与“大账”的计算也从未间断,据悉,其每年门票收入损失了3000万,每年免费开放维护成本增加了3000万,但旅游总收入十年间却增长了4倍。惠州西湖学到了杭州西湖免票的做法,应该大为赞赏,并始终坚持。哪怕免费西湖成为惠州财政的“负担”,亦是甜蜜的负担,何须抱怨?现在政府的手已经伸得够长了,在公共服务上蚀本,天经地义,是政府职责所在。如果哪天西湖真的如某些人所担忧的,因为免费而无法维持景观质量,那就是政府的失责,理应重打五十大板。
在此言论背景下,谈论“在西湖景区拿100元也花不出去”的伪问题,其实已经居心叵测了。轻则是将政府诬蔑为商人,重则是怂恿政府再向游客伸手要钱。难怪惠州知名网友石敢当会产生忧虑,担心这种言论是在为西湖景区内的望湖楼变身酒店营业造势。这年头,开放式景区的旅游消费已经难分内外彼此,惠州西湖景区一街之隔,甚至景区内部,就有许多以配套设施之名圈占起来的楼堂会所,手痒想花钱,过街即是了,为何偏偏执着于景区内的一隅之地呢?
作为普通游客,以及作为追求政绩的旅游管理部门,对待同一个西湖的观点完全不同。同样是在说100元如何游西湖,旅游局长也许只想着景区的商业化运营,而普通游客却戳到了西湖既有景观的痛处,它激发不了人的消费欲望。
因此,有意义或有价值的旅游观念探讨,不是西湖应该如何大拆大建,如何在商言商,而是西湖如何保住景观的纯粹性,渐进式地剔除非在地化的景观和商业因素。旅游人类学者很早就意识到,游客消费的不是旅游景点的表象,而是旅游景点的各种符码。单纯的旅游产品制造或展示是不足够的,必须赋予产品特定的意义符号,以这些符号引发旅游者的消费欲望。大众旅游时代,只有本土化的旅游产品或表演才能让游客在旅游过程中产生真实性的感知,粗制滥造,跨时空的旅游产品,将无情地浇灭游客的消费欲望。比如,你不能把明前龙井搬到惠州西湖来卖,也不能嘴边总挂着“印象刘三姐”之类的旅游开发模式。在别处可以看到、买到的,谁会第一个就想起到惠州西湖来看、来买呢?
惠州西湖的问题,压根就不是财政负担的问题,也不是多几座楼堂会所、多一条酒吧街的问题。把景区内现有的旅游纪念品摊档,以及一街之隔的步行街,认真伺候好,想想怎么摆脱大路货的圈套,做出本地特征,那才是王道。
一位熟稔惠州本土历史文化的老先生昨日半调侃地告诉我,为什么游西湖就一定要把100元花出去,东坡公当年游湖估计也没地方花钱去吧?
惠州西湖创国家级5A景区,创了好几年了,旅游管理部门若真有雄心,就好好做西湖景观的创造者,不要沉迷于做它的消费者。
苏东坡推崇的是“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之无尽藏也”,就像李太白也曾说过“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他们认为景观才是无价的。所以苏东坡无论足迹到哪,都能成为景观的创造者,而我们只能成为景观的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