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工作又要开始了，清扫大队业务队长马兴丽（左二）亲自给许鑫(右)戴上环卫工帽。马兴丽说，许鑫与他们这些老环卫工关系“混得不错”。刘承摄
凌晨4点，许鑫穿戴好荧光绿的工作装，提起长杆簸箕和扫帚，推着“安全作业车”，与几位老环卫工准时出现在哈尔滨市道里区一面街街道上，开始他们早晨的工作。
哈尔滨商业大学食品专业硕士研究生许鑫，今年1月与其他7名研究生通过笔试、面试，依次从7000多名报名者和29名硕士研究生中胜出，最终被录用为环卫工。
上班5个多月来，许鑫同其他几位高学历者一样，除了刚开始几天是早八晚五的工作制，现在跟其他环卫工作息时间都是一样的。
相对于今年全国毕业生数量达到历史最高的699万人、被网友戏称为“史上最难就业年”而言，许鑫是幸运的。
从本科到研究生学业顺利完成，许鑫大致统计“家里花了差不多13万元”。虽然目前的月薪不会超过2000元，还面对着各种不同的声音，但许鑫显得比较淡定，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成长诉求”。
稳定不是唯一的“诉求”
去年10月，哈尔滨市环卫系统公开招聘事业单位员工，有编制。
已经在哈尔滨一家食品公司上班的许鑫听说招聘，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一阵后，最终还是决定与爱人一起去报名。
许鑫已经28岁了，虽然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无奈当年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最终与医学院校失之交臂。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的许鑫，也曾经考虑过读博，但是最终因“时间成本太大且无读书心力”而放弃。
家在哈尔滨的许鑫刚毕业时也试过远走他乡——到机会更多、待遇更好的大连发展，他跟爱人在大连奋斗了几个月，饱尝“梦想被现实击碎”的滋味，最终带着爱人回到老家哈尔滨发展。尽管在哈尔滨的一家食品公司上班，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份“学有所用”而又相对稳定的工作。
去年10月一起报名，经过笔试、面试，最后许鑫的爱人没有能够被录取，许鑫则脱颖而出。许鑫说考环卫工并非仅仅像很多人所质疑的那样只是为了编制。他的解释是：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学以致用”，而追求编制内的稳定是排在相对靠后的。
哈尔滨市道里区清扫大队业务队长马兴丽在这个岗位已经工作了30多年，看到这些刚刚被招录的高学历环卫工，忍不住感慨：“我刚开始扫大街也跟他们差不多大，学历还没有这么高，都觉得有点没面子，更不用说他们了。因此刚开始特别担心他们不能适应，就让他们8点上班，下午5点就下班，早晨6点上班的，午后1点就让他们下班了。但是没想到没过几天，他们都主动跟着老环卫工们一同作息。”
如今，包括许鑫在内的7名研究生上班已经5个多月了。但是来自各方的质疑依旧不断，对此，哈尔滨市市容环境卫生管理办公室副主任王勇解释：“编制确实很重要，读了那么多年书的年轻人追求一定程度的稳定也是很正常的想法。但是环卫工为什么就不能是研究生、本科生呢？他们能够最终进入这个系统，把这份工作干好，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
谁说食品专业与扫大街没关系？
从本科到硕士研究生，许鑫所学的专业都是食品专业。“我不想轻易放弃这么多年所学的东西。”许鑫一直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让许鑫欣慰的是，虽然目前的月薪不会超过2000元，但这份工作也算是学有所用。拖着扫把，擦着额头的汗滴，摘下帽子用力地朝脸上扇着风的许鑫给自己打气：“在别人看来，我现在扫大街与花几年所学的食品专业似乎毫无关系，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到底关系有多大。”
许鑫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解释：随着生活水平的迅速提升，生活垃圾也与日俱增，逐渐成为现代社会的一个沉重包袱。各种各样的厨余垃圾，因其不易管理、极易腐烂、散发恶臭而成为滋生细菌、蚊虫的地方，成为目前污染源之首，直接影响环境质量。但是这样的食品垃圾并没有得到合理的处理，也没有太多好的食品垃圾处理器供使用。
在谈到清扫食品垃圾时，许鑫表现得很有自信：“我所学的专业与环卫有很大关系，因为城市垃圾中包括食品垃圾，对食品垃圾的处理我有专长。”
许鑫介绍自己的想法：“我会根据现在的工作实际进行总结，最后形成系统的东西，如果可能，就发明一套实用的处理器。这样不仅给自己的工作减少负担，也能够让食品垃圾的污染有所减少，更为重要的是让自己所学专业真正应用到工作之中。”
工作了5个多月，许鑫的膀子被晒得黢黑。他向记者介绍自己做清洁工作的一些窍门，比如说怎么让漫天飞舞的柳絮被顺利清扫掉；怎么清扫马路牙子上缝隙里边的尘埃……
“读书不就是为了就业吗？现在能学以致用，能够证明自身价值，而且有发展前景，不好吗？”许鑫看着自己刚刚清扫完的大街，有些享受地说。
环卫工的工作不仅仅是扫大街那么简单
看到当前就业压力如此之大，想起当初的简历石沉大海，想起当初所在单位随时就裁掉人，还拖欠工资，没有任何保障……许鑫并没有后悔选择这条道路。5个多月的时间里，老环卫工们的淳朴，对他们的照顾，视他们这些高学历者为“宝贝”，这让包括许鑫在内的人最初的那点儿忐忑都烟消云散了。
许鑫每天都与老环卫们一起工作，很少与其他年轻的、高学历的环卫工接触。让许鑫特别高兴的是哈尔滨市城管局考虑到这样一批较为特殊的年轻人，在团哈尔滨市委的帮助下，还特意于今年2月成立了哈尔滨市城管局直属环卫团工委（以下简称“团工委”）。
团工委的负责人张海涛向中国青年报记者介绍，团工委不时组织这些大学生环卫工到哈尔滨市生活垃圾处理厂参观学习生活垃圾处置工作。“他们都是高学历，接受新知识也快，希望他们能够把自己的优势真正地融入到现在的工作之中。”张海涛说：“要让这些高学历的环卫工知道，他们的工作不仅仅就是扫大街这么简单，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他们去学习，去做。”
以清雪为例，不少老环卫工表示：“现在清雪越来越多的是使用机械设备，他们的加入不仅仅是年轻，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还懂技术。”
王勇也提到：“包括哈尔滨市在内的全国大多数城市的环卫作业队伍文化偏低、年龄偏大、技术岗位作业人员不足都是现实问题。近年来，哈尔滨在市容环境卫生方面投入巨大，陆续购进了各种干扫车、湿扫车、吸扫车、小型充电清扫车等清扫机械，但是现在的环卫工人，大部分都年龄偏大、作业能力弱。各行各业都在发展，环卫是城市里很重要的事业，建设一支年轻化、技能化、专业化的环卫队伍是未来发展的必然。”
对此，许鑫也在琢磨，希望下次跟其他年轻人见面的时候，把自己在工作中的新想法与他们沟通、交流。至于3年甚至若干年后，能不能转到管理岗，许鑫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坚信：“我现在就是沉下心来做好跟自己专业有关、还有发展前景的扫大街工作。”
